用紅磡述說香港故事
鄒崇銘在新書《僭建都巿》中,以紅磡作為他說香港故事的開端。他說,紅磡的多元、混雜、開放、流動等,正是香港都會的特質,卻最易被遺忘。這些特質,其實在很多舊區不難找到,他選擇紅磡,只是因為他在附近的理大上班,紅磡自然成為他的生活一部分。於是,這天他邀請在紅磡長大的任剛同行,在說理論的同時,也讓任剛說故事。將近四十的任剛,自言年紀不小,但對紅磡的回憶很深,畢竟是度過美好童年的地方。「黃埔街我住過,寶其利街也住過,當年的同學仔也會到處搬,其實搬來搬去都在紅磡。」
1. 天橋隧道vs.街道
在海底隧道通車、尖沙嘴火車站遷來紅磡的七○年代開始,紅磡就成了大型交通轉運點。火車站連接理大和舊紅磡、黃埔一帶,中途穿過隧道和天橋,繞過商場與豪宅。鄒崇銘說,從隧道到商場,都是一種由上而下的規劃,政府、發展商設計好我們的體驗模式。雖然都是行人專用的路,天橋與街道截然不同,沒有商舖,沒有擺賣,沒人站着看風景、來回蹓躂,天橋只是一種被規管的通道,不可能形成一種生活。走在天橋的人,與天橋外的東西無法互動,人們大多低頭只顧走路,或用耳筒塞着耳朵,與外間隔絕,而即使有伴同行,所談的也多與經過的景物無關。不過,街道也不一定能孕育生活,在新式大型屋苑,有時只需要一條街道,便能貫穿十多棟密集的樓宇,作用只為讓私家車出入屋苑,就如黃埔新邨的民泰街。
2. 路人佔領的馬路
從火車站向黃埔方向走,天橋盡處就是黃埔街。黃埔街大概最能體現街道的有機性,由這裏生活的人,漸漸發展出一種使用街道的模式來——一條倔頭路,馬路閒靜,兩旁有客貨車和貨車停泊上落貨,不少人路經黃埔街,因為少車來往,都索性走在寬敞的馬路上,偶爾也會有店舖把貨放在馬路旁。任剛小時住在黃埔街,今天重遊舊地,見到街上的辦公室椅、膠椅、圓凳上,大嬸、婆婆互不相識但又安分守己排排坐,就知道老舊的診所仍在,「街坊們在診所午休時,於門外『輪街症』」。大嬸說,這裏醫痛症一流,她並不是住在區內,特意乘車也要回來再看。
3. 觀音廟炸不死
差館里上的觀音廟,有近140年歷史,在清光緒年代由居民籌建,是一級歷史建築。坊間流傳這裏特別靈驗,這種說法是有原因的﹕在日軍佔領香港期間,位於船塢附近的差館里曾被誤投炸彈,觀音廟旁的屋宇被炸毀,觀音廟卻屹立不倒。多年來,這裏香火鼎盛,每年農曆正月廿六,人們都湧來向觀音借庫。
觀音廟整座建築分成三座,中座是廟宇,左邊則是當年公所所在,是街坊開會和解決紛爭的地方,有維繫社區的功能。在未有政府官員負責地區事務前,教育、醫療等都與公所有關,亦協助傳播信息,如替政府宣傳滅罪、清潔等。公所現已變成中醫診所。
4. 200米內滿足生活所需
差館里,是昔日紅磡的中心點。除了有出名靈驗的觀音廟、公所,還有學校、診所、差館,短短二百多米的街道,已夠滿足居民醫療、教育、宗教等需要。
紅磡街坊會小學,任剛說,在他升小學的年代,街坊會小學是名校,申請入學的時候總大排長龍。2004年,學校百周年,也是被宣布要停收小一的殺校日子。街坊會小學充滿故事,二戰時曾被炸毁,當時正在上課的200師生罹難。後來在六○年代重建,已故立法會議員司徒華,亦曾經在這裏任教。他曾在文章上講鬼古,「校工譚伯告訴我,每天黃昏,廟祝總會在門口大喊,『天黑啦!關門啦!快些回來啦!』……有『見鬼眼』的街坊,神乎其神確有其事地說:當廟祝大喊後,便看見一隊一隊的小孩子,或拿着小皮球,或跳着繩……他們便是在轟炸中罹難陰魂不散的小學生。」鬼古歸鬼古,在現實中,記者在網上看紅磡街坊的討論區,其實也未曾看到有街坊說見鬼了。
觀音廟的另一旁,是紅磡診所,原本是免費的留產所,九一年停用後,就變成普通門診、母嬰健康院,以及美沙酮診所。
5. 懷舊戲院睇3D
寶石戲院近來是懷舊熱門地點,雖然去年翻新後,更引入3D放映系統,不過仍堅持人手劃位的戲院,是全港唯一售票未電子化的戲院。往日的紅磡,是戲院集中地,除了七○年代開幕的寶石戲院,六○年代還有寶其利街的永樂戲院、漆咸道的樂都戲院,和馬頭圍道的國華戲院。
文 陳嘉文
圖 葉家豪、陳嘉文
編輯 方曉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