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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馬地 消失的山光

相信係香港人既都會好明白作者感受


【明報專訊】人們說,香港人沒有根。



無論來自何方,人總像無法扎根,愛理不理,說走就走。

金像獎美術指導、著名畫家黃仁逵,1984年與妻女遷進跑馬地,一心落地生根,一住就20年。

不過,業主把整幢物業賣走,租客樹倒猢猻散。

他依戀,在幾條街以外再找到落腳點。

誰知道,扎根夢真的原來只是南柯一夢。

兩年後,加租五成,黃仁逵不怪業主,因為原來這個價錢,是全區最低了。

最後,連根拔起,從此撤離跑馬地。

故居變臉 大男人喊得出


金像獎美術指導、著名畫家黃仁逵(郭慶輝攝)


幾年後,黃仁逵重返已經變成酒樓的舊居。坐在往日畫畫的位置,豪邁的大男人,指縫夾着捲煙說,「真係喊得出」。

舊居在毓秀街,連地舖共三層,一梯一伙,每層900多呎,還有舊式騎樓。黃仁逵原本住在離島,80年代接了電影《行錯姻緣路》的工作,看中這個單位做布景。負責美指的他說,當年有足足一個月,待在這個單位左度右度,想想陳設如何擺放。就這樣,日久生情,剛巧女兒出生不久,妻子想搬出巿區方便湊女,電影煞科,便直接向業主租下房子住下來。這個單位,是他的畫室兼住家,有他最喜愛做的事,也有他最親近的人。「若非業主逼遷,租金瘋狂急升,其實我沒想過要離開。」

業主把整幢物業售出後,易手了幾次,「很多人在這裏賺過很多唔同錢」,然後,出名貴價的酒家新同樂進駐,連開三層。黃仁逵好奇,舊居變成酒家,究竟是什麼回事?身分一轉,租客變食客,走上二樓,坐在往日在家愛坐的位置。空間一樣,視角相同,只是,桌椅牆壁換掉,滿堂陌生人吃吃喝喝,情緒湧上心頭,「我坐喺度,真係喊得出」。他喜歡舊居,喜歡它的木感,「所有原本很重要、很耐看的,全部換晒。木樓梯鋪了雲石,地板原本是用長木條、像甲板一樣,又換埋」。

街邊人人有個故事

攝記阿郭打趣說,你最美好的二十年都在這裏度過了。黃仁逵倒豁達,「當然唔係啦,我仲有好多個二十年!」與他重遊舊地半天,我知道,他其實很在意跑馬地。由他來當嚮導介紹有如小鎮的跑馬地,他說的故事,最多的不是食店、景點、舊樓,而是人的故事——補西裝的人、邊送雞蛋邊朗聲唱歌的人、兩個說話毒辣常吵架的賣菜的人,還有在街頭彈秦琴的失明伯伯。

「現在的永祥燒臘店外,從前常有個失明的伯伯彈秦琴。有天,他依舊坐在那兒,但琴變了盛錢的碗,不再彈了,他說,琴被偷了。剛巧我從附近小巷的雜架攤,買了一個盲人專用的秦琴,心想我不是買了賊贓吧?我走回家拿琴下來,問他這是否你的琴?伯伯撫摸了幾遍,說不是,那我就把琴送他,『幫我彈隻歌,得唔得先?』『得!』他提起琴就彈,彈得很落力,那支歌呀,超長,其實都不知是什麼歌,可以彈足九個字……」黃仁逵對着燒臘店邊說邊笑,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今天,永祥外其實已無人彈歌,「那時候,他的孫女天天從柴灣帶他來,入夜就接他走,不要問為什麼他要老遠來跑馬地,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舖如流轉,十年人事幾番新,黃仁逵離開跑馬地,也差不多十年了。跑馬地新陳代謝的速度讓人咋舌,這其實也是整個香港的頻率。黃仁逵的舊居,貴價酒樓年前早已易手,變成超級巿場,這天來訪,門外又已貼上告示,結業了。



奕蔭街走向現在竹園海鮮飯店的一條小巷,中間一段斜坡,是給馬行的。(郭慶輝攝)

(1)無名「馬路」 馬仔專用

香港最早的賽馬,早於1840年代已有,即是英人剛登陸,就已把賽馬文化一同帶來。跑馬地馬場是香港第一個馬場,早年山光道上有馬房,馬伕及家屬們就進於成和道與藍塘道之間的宿舍。馬伕每日清晨都會把馬拉下山,到馬場晨操。沿山光道一直走下坡,踏過車路,也踏過專為馬而鋪的真「馬路」。直至1980年代,山光道馬房逐步遷移至沙田,馬伕在跑馬地街頭大模斯樣拉馬的景象,就從此消失了。在奕蔭街走向現在竹園海鮮飯店的一條小巷,大概是碩果僅存的痕迹。小巷兩旁是樓梯,樓梯中間是一段斜坡。

黃仁逵說,除了跑馬的日子,馬伕、馬匹、馬場,雖然與居民住在同一個區域,但他們好像活在另一個時空。馬伕拉馬去晨操,天未光就去,大多數人仍在睡,而小巷讓馬行過的路,當年鋪有軟膠,所以即使幾隻馬蹄踏過都很靜。反而是晨操過後,把馬拉回山上的馬房時,或許會比較多人見過。




(2)祥興鬥新祥興

跑馬地茶餐廳不多,最老字號,就是祥興。不過,黃仁逵給我說了一個故事﹕話說當年祥興賣盤易手,賣了給一個有福建口音的人,賣盤以後,祥興原本的東主,在祥興原址隔壁,開了一間新祥興。黃仁逵不值新祥興所為,「若接手的人,早知道你會在隔籬打對台,他會不會買?」舊祥興易手,廚房伙計都不一樣了;新祥興味道依舊,裝修就愈變愈新派;至於食物價錢,兩間差別其實不大。不過,看來兩間祥興的生意都不錯,「新一代的年輕人,沒特別喜好哪間,想好坐一點,就去新祥興吧」,老一輩的,還是喜歡到舊祥興,「話之你好唔好味,至少坐入去都聞得番陣舊除!」


黃仁逵的舊居變酒樓後再變超市如今再結業,不知將再變成什麼。(郭慶輝攝)


(3)小巷賣舊攤 飯煲連飯?

毓秀街上,景祥大樓與寶輝大廈之間,有一條小巷。黃仁逵對着一道牆、一塊空地,比劃着﹕「以前這裏有個雜架攤,有仔記。」他說,有仔記每天到垃圾站執舊物,執他認為可以賣錢的舊物,擺在這裏賣。黃仁逵每次由寓所行落山,總愛繞經小巷,看看有仔記又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問他在有仔記買過什麼,黃仁逵一時間想不起來,只想起最深刻的一次﹕「當時是九七前,移民潮很盛的日子。有一天經過有仔記,他一貫的把新拿來的舊物展示一番,說到一個電飯煲時,一打開,裏面的飯仲未食晒!你話,扔棄電飯煲的人,走得幾匆忙!這個畫面,拍戲都太誇張啦?」




(4)遠離聲音的公園

在毓秀街住了20年,後來搬到更幽靜的梅馨街,毗鄰山光道公園,大廈旁綠蔭處處,環境更寫意,不過只住了兩年,業主加租五成,黃仁逵終於決定撤離跑馬地。今天重遊故居,卻料不到,連大廈都不見了,「吓?拆晒喇?」兩年感情不深,黃仁逵說其實沒多大遺憾,樓起樓落,都見慣了。
二話不說,他別過臉就開始談起山光道公園,「這個公園,幸好是賽馬會私人地方,不是康文署轄下,每個星期日,區內的狗癡都湧來這裏放狗」。公園位置較偏僻,區外人很少聽聞,這天來到,遊遍整個公園,也只遇見三人,一個躺臥小休的青年,一個赤膊的跑步阿叔,和一個放狗的傭人。黃仁逵愛從這公園走上山光道,「雖然距離大街不遠,但在公園裏,所有聲音都像很遙遠」。


住宅群之中,原來有個小墳場。(郭慶輝攝)

墳場入口是一座白色建築,相信是猶太人的寺廟,寧靜清幽。(郭慶輝攝)


(5)隱世猶太小墳場

公路旁的跑馬地墳場,近來吸引不少遊人尋幽探秘,開始成為一個景點了。這天,我們從山光道向下走,經過何東家族的東蓮覺苑,無意中看見兩座中式樓閣之間,有一道鐵閘通往一座白色建築物,顯然並不屬於寺院。推門而入,原來這是猶太人墳場的入口,謐靜祥和,我想,這真箇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誰又會想到,寺廟之後,住宅高樓聳立之間,有如此一個小墳場,安靜地,無慮地。

墳場裏的墓碑,最早在1884年已建立,其中也有嘉道理家族成員的墓地。對墳場有研究的丁新豹曾介紹說,猶太人的觀念較平等,所以單從墓碑的大小造型,很難看出哪個是屬於身分較顯赫的。

跑馬地是……

跑馬地,原稱黃泥涌,位處黃泥涌峽口,因流下的黃泥水而得名。1840年代,英軍登陸後,曾在跑馬地建立軍營,不過在此病死的英軍不少,跑馬地的墳場區逐漸形成,英人因此稱這裏為Happy Valley,中譯快活谷。跑馬地谷地廣闊,英國人其後在此建設馬場,把沼澤濕地疏通,也將黃泥涌峽河流導入寶靈頓水道。黃仁逵說,跑馬地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是中產區,至少他搬來的那個年頭就不是。但因為馬場佔地廣,景觀開揚,跑馬地逐漸成為豪宅熱點,樓價飈升,中產食肆紛紛落戶。

文 陳嘉文

圖 郭慶輝

編輯 方曉盈

其實業主究竟有冇諗下係咁加會加到一個無法承接既時候,就好似樓價一直抄,最終去到冇人買得起,怨聲四起,更影響民生,這不是雙贏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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