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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不如舊的沙田新城市廣場?

從「歡迎光臨」到「窮人免進」- 新不如舊的沙田新城市廣場?( 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碩士論文2011)

寫於 2012年6月17日3:05 ·



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碩士論文2011
從「歡迎光臨」到「窮人免進」- 新不如舊的沙田新城市廣場?
張雅琳




前言
座落於沙田的新城市廣場,由1984年落成開始,一直是沙田區最大型的商場,同時亦是香港人流最多的大型商場之一。然而,在新城市廣場落成前的沙田,卻是一個人口偏低的鄉郊地區,根本沒有人想過會在這個地方建立起一個佔地139,400平方米的購物王國。


「第一,那裡(沙田)不是市區;第二,一百萬呎的商場在那時候是個龐大的投資,並不容易管理。在市區尚可依靠人流,當時沙田沒多少人口,只有沙田中心、好運中心和火車站建成,火車站內只有少量商舖租出。沙田當時所謂的市中心,只有少量的發展,要到那時候才有足夠的人,逛這個一百萬呎的商場…」


根據新鴻基地產執行董事陳啟銘於沙田.香港網頁裡的的訪問中提到,八十年代初,政府開標競投一幅位處沙田市中心的商業用地,在種種不明朗因素下,只有兩個發展商進行競投,最後由新鴻基地產投得。但當時的新鴻基地產在投得地皮後,卻要面對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由於當時的沙田過於偏僻,本地的百貨公司永安、先施或日資百貨公司松板屋及大丸均因為市道不明朗而拒絕前來新城市廣場開業。陳啟銘遂親自前往日本與七間百貨公司會面,最後只有八佰伴願意來港開業。八佰伴在新城市開業的那段時期,正就是一般沙田居民,甚至香港人最懷念的「新城市廣場」。一般大眾市民都會認為2006年全面翻新後的新城市廣場,從裝修到店舖的種類,都不再走往日平民化的路線,新城市廣場從昔日的地區及大眾化轉變成為一個「高格調」卻冷酷無情的商場。


本文嘗試透過福特年代的興衰以及靈活累積資本年代的興起,闡述新城市廣場(本文將集中討論新城市廣場第一期)在這二十多年間的轉變,並分析美國傳播學家約翰.菲斯克(John Fiske) 於( Understanding Popular Culture, 1991) 一書中所提及的消費者可反過來利用消費為自己服務以至達到反壓迫及充權效果的理論,是否能夠在這廿多年間的沙田新城市廣場展現出來?消費者從80-90年代的新城市廣場走到現在,真的能夠擁有利用商場達到目的,又或突出自己個性的主動權?誰才是這個購物王國內的最終操控者呢?


親民的上世紀,大眾化的地區商場

新城市廣場從一開始已經在城市規劃上跟沙田區的居民互相連繫著,新城市廣場不僅與昔日的九廣鐵路沙田站相連,及後更以一橋將1987所落成的沙田大會堂及沙田中央圖書館,以至1988年啟用的沙田中央公園(現稱為沙田公園)這些政府所提供的大眾文娛及康樂設施與其連繫著。任何市民若要由沙田火車站前往沙田大會堂一帶,都必須先經過新城市廣場,因為這是通往那裡的唯一方法,就好像古時過橋先要留下買路錢一樣。我會稱上世紀80-90年代的新城市廣場為一個「地區商場」,因為其無論在顧客的來源、商店的種類以至在商場的設計上,都充份彰顯了其平民化與地區化的特徵︰


前言曾提及過,在八十年代初的沙田仍然是一個人口不多的新市鎮,加上沙田位處新界,除了本區的居民外,沙田不會出現九龍區如旺角等地,有主動於假日前來購物的市民。因為那時的沙田也沒有甚麼「物」可以購。新城市廣場在啟用時主要的顧客對象均為本區的居民。沙田由1973年開始成為政府發展的第一批新市鎮,區內原本擁有一個非常繁榮及自給自足的沙田墟市(沙田新市),那時墟市內有著不同類型的雜貨小店以及食肆林立,但隨著新市鎮的發展,沙田墟市終在1979年全部被清拆。八十年代初的沙田市中心,主要由1975年落成的瀝源邨、1977年落成的禾輋村、1981年落成的沙田中心以及1983年落成的好運中心所組成。而我的家庭就正是第一批入住瀝源邨的居民。沙田區與同期發展的屯門區有一相似之處,就是地區由政府發展的幾條大型屋邨及其他私營屋苑所造成。當年搬進這些屋苑的都是核心家庭,家裡大概就只有一對新婚夫婦或再加上一至兩個年幼的小孩。就像我的父母當年搬進瀝源邨時,也只有他們跟姐姐一家三口。這些家庭的婦女大都是新婚的年青少婦,有的更是全職的家庭主婦。


「丈夫長途跋涉出市區工作,主婦則長時間留守邊區,他們無所事事,最好是一 邊購物,一邊娛樂。」


(閱讀香港普及文化1970-2000)中提及到香港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助理教授指出位於屯門市廣場的八佰伴與屯門區的婦女,有著微妙與親密的關係,他們甚至是在同一時間誕生的。這個說法和現象套用在八十至九十年代的沙田區婦女及沙田八佰伴甚至是整個新城市廣場,同樣適切。沙田特別是市中心一帶本身是一個住宅區,大部分的居民均於外區工作,每星期丈夫外出工作,剩下的婦女則留在沙田尋找自己的生活。當中購物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新城市廣場於沙田的出現,為要經常乘長途車往九龍滿足其消費需要的婦女帶來方便,而且更成為了一個另類的「社區中心」,為區內市民提供了一個消閒娛樂的地點。


要說從前的新城市廣場,絕對不得不提八佰伴。前言曾經提及過八佰伴是唯一於新城市廣場開幕時,願意前來香港開業的日資百貨公司。八佰伴亦是1984-1995年間,新城市廣場內最大的租戶。1984年開業時的八佰伴,共向新城市廣場租用了四個樓層的商舖,包括L1 的超級市場、美食廣場及展銷場,L2 的家庭用品及電器用品部。L3的女裝、年青服飾、童裝及玩具部。L4的男裝及運動服部。這四層百貨公司所售賣的貨品,幾乎囊括了所有一般市民的日常所需。而且價錢亦很大眾化,對一般的家庭主婦來說,他們喜歡到八佰伴消費,因為他們可以把在百貨公司選購到一件心儀的減價貨品,視之為她們在主婦界的一大成就。在她們的心目中,「百貨公司貨」這個名詞就好像是一個比較「高檔」的象徵,而這些貨品可能比屋邨的小店又或是街邊的貨品貴一點,但價錢都是他們負擔得起的,而且質素感覺上更有保證,偶意遇上大減價的時候,商品的價錢更可以令他們有個意外驚喜。 當中八佰伴的超級市場,就更能刻劃出婦女與百貨公司以及商場的微妙關係,相信每個在沙田八佰伴成長的小孩都會如我一樣經歷過母親帶他們到超級市場試盡所有試食櫃台的食品,然後最終只會隨便挑選一件較平的貨品購買,有時甚至一件不買。昔日的新城市廣場正正為一群大眾婦孺提供了不少的免費「午餐」,每逢假日,母親可以帶同小孩到新城市廣場,先到超級市場「吃東西」,然後可以把小孩放在玩具部消磨時間,自己則在女裝部及家庭用品部試穿自己心儀已久的衣服和看著不同家品的宣傳示範講解。臨走前還可以帶著小朋友到L3觀賞那個大型音樂噴泉。如果遇上運氣好的日子,音樂噴泉可能會變身成大型舞台,上演不同的特備表演節目,甚至可以一睹一些電視藝員、歌手的風采。如果肚子真的餓了,整個商場內也不同類型的平民式食肆任均選擇,L1有美食廣場,L2有東東雲吞麵,L4有麥當勞和肯德基,最特別的是L3 的陽光一代,食店特意將製造薄餅的廚房設置在門口的位置,並且透過一塊大玻璃,把廚師們轉薄餅的「絕技」,表現於顧客眼前,陽光一代的門口,不時都企滿著市民圍觀。新城市廣場就像婦女和小孩的遊樂園又或是社區中心般,付出少少的「入場費」,便能消磨整天的時間。


約翰.菲斯克(John Fiske) 於( Understanding Popular Culture, 1991) 一書中亦有提及到婦女於商場消費的部分。他引用了不同學者的文章,來說明於父權社會思想下受到壓迫的女性,如何透過購物得到解放。同時透過分析女性於商場的行為,進一步闡述德塞圖於(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 1984)的戰略(tactic)。


約翰.菲斯克運用了放在廚具店的口號「婦女的地盤在購物廣場」為例子,講述於父權社會下,購物廣場與家的對立情況。


「假如「家」對婦女來說意味著家庭奴役,意味著他們對父權制資本主義通過基 本家庭結構施加給他們的要求俯首聽命,那麼,購物廣場就成了所有對立的、解放性意義的結集場所…婦女在那兒可以進入公開場合、被授權予權力並是自己的,並且可以擔當不同於基本家庭所要求的角色。」


居住於沙田區的主婦,每星期也可以拋下自己家中的家務,也同時拋下自己不修篇幅的「師奶」造型,為自己打扮一番,盡情地相約其他太太們於新城市廣場享受自己的生活,有的更加會以於百貨公司、商場內集齊購物所獲得的印花、抽中購物所獲得的大獎等看成自己個人的成就。


約翰.菲斯克又引用了兩位學者鮑比(Bowlby, R.)及費斯克(Ferrier)的文章進一步說明商場與婦女的關係。


「百貨商店實際上成了除教堂外的第一種公眾場所,無需男伴到這兒一逛,對她 來說是體面的事。這也表徵了從家庭界限內向外部世界的跨越。」


「這個空間是為了方便他們的購物實踐而設計的,在我們已塑造的環境中還沒有 甚麼地方是專為婦女而設計的,購物商城為公眾提供了便利,免費公共汽車、 停車場、廁所、娛樂、免費樣品、競賽等。在購物城,婦女可以進入公共空間而沒有在街上的詆毀和威脅。」


就約翰.菲斯克於書中的論述,商場對一般婦女來說看似都是美好的。他們好像為婦女而建立,並授予他們權益。不單於此,前文曾經提及過新城市廣場的婦女都會有過在超級市場內試食不同食品而不買的經驗。約翰.菲斯克在書中亦有提及過類似的例子,她提及到一個母親在鞋店試穿幾十對的鞋子,讓營業員不停穿梭,最終只選了一對鞋子回家,而且第二天更會把鞋子退回去。約翰.菲斯克指出,婦女透過這種向商場突擊的行為,試圖對抗著資本主義下的大型消費體制,而爭取其個人的利益。


然而這樣帶出了兩個問題,首先,新城市廣場為甚麼要花這樣多的心思,去迎合一班充滿「詭計」的婦女?對於一些消費不多,但在商場內取盡利益的婦女,又甚或是年青人,昔日的新城市廣場為甚麼都來者不拒?甚至歡迎光臨?第二,商場真的有如約翰.菲斯克所說,能夠讓婦女們從家庭跳出社會,達至充權嗎?

福特年代的大眾消費文化與新城市廣場

事實上,昔日的新城市廣場如此「親民」,只因八十至九十年代中期的香港,正處於一個大眾消費的年代。八十年代的香港經濟氣氛仍然受著所謂六、七十年代的福特年代所影響,從生產的角度來說,就是大量生產單一化貨品的年代,工廠大量聘請工人,以穩固的生產線,透過高度的計算控制生產時間及數量,達至規模經濟。規模經濟不單令生產商盈利上升,同時亦提高了工人的生活水平。六、七十年代香港經濟起飛,製造業和出口貿易為主要的經濟發展動力。製造業對本地生產總值的貢獻在1970年時大約30%,出口製造業迅速增長,市民生活水平亦有長足的進展。人均生產總值亦由1970年約6,500港元上升至1980年的28,000港元左右,在這十年間上升三倍多。在當時被稱為亞洲四小龍的香港,在七、八十年代,基本上人人不愁飯碗,社會的就業率高,生產的工人同時是消費者。每個人口袋裡有足夠的金錢消費,大眾消費的生活文化模式就在當時展開。


英國社會學家艾迪克(Alan Aldridge) 亦曾於”Consumption”一書中提及到有關福特年代如何提昇集體消費的文章。他指出了福特願意給予工人較高工資的原因是因為他看到其工人同時亦是他的顧客。消費者的消費意欲受著當時迅速發展的廣告工業所刺激。


八十年代廣告工業隨著當時已經發展到顛峰的電視及電台文化工業迅速發展。當時香港已經差不多每個家庭都擁有一台電視機及收音機。而收看電視節目的,當然就是一般的市民大眾。當時的電視台所製作的節目,亦針對著一般市民的口味,最具代表性的當然是,「日頭猛做,到依家輕鬆下,食過晚飯,要休息返一陣,大家暢聚,無綫有好節目,歡歡樂樂,笑笑談談,我地齊齊陪伴你!」,除了歡樂今宵外,無線電視一向都被認為是一個專為主婦而設的電視台,我們經常會嘲笑追看電視劇的,都是所謂的「師奶」,而本地戲劇工作者林奕華及詹瑞文更曾以其劇作,來諷刺這個現象。事實上,除了昔日的婦女新姿(今天的都市閒情)外,無線電視大部分的電視劇及肥皂劇的主題和內容都是針對家庭主婦所創作,例如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的就是其中的代表例子。電視台會製作節目吸引家庭主婦,主要原因當然是家庭主婦是其觀眾的最大來源。前文提到,在這個時期的香港,每個家庭都均有足夠金錢消費,購買自己心儀的貨品。而消費的大權,往往落入了這班家庭主婦的手中。那無論電視、電台的節目、廣告,甚或商場,當然都是要想盡辦法,去迎合這班「米飯班主」。

即使遇上1987年的股災以及八十年代的工廠北移,大眾消費文化的模式於九十年代中期前仍未受到香港經濟模式轉型的影響,因為當時金融及地產市道暢旺,經濟蓬勃,人人在那個年代可以說是每餐都「大魚大肉」,連「師奶」也在炒股票。身處於那個人人消費的年代,新城市廣場自然也是其中的受惠者。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的新城市廣場隨著鐵路電氣化令人流增加,吸引到大量新界其他地區如大埔區的市民到來購物。那個年代更有人說新城市廣場的商舖賣垃圾的都可以發達。1986年,新城市廣場在平日有逾15萬的人次遊覽,而假日更高達20萬人次。而當時沙田的人口約有37萬。


那個年代的新城市廣場的方向及策略,當然是針對這種大眾消費的模式。新城市廣場於2004年全面翻新前,所引入的商店均以大眾化為主,從百貨公司、大型連鎖快餐店到小型文具店、診所,補習社等。商場內的商店照顧著不同年齡顧客的需要。而且每走到一間的商店,你也不難說出一些針對著大眾而設的平民化廣告口號。例如小學的時候,母親都會帶我到位於L4 的麥當勞,我就會想起那個小男孩高呼「我大個仔啦!」,然後自行於櫃台點餐的電視廣告,L4 還有「為你做足100分」的大家樂。新城市廣場的親民標誌,除了前文曾經提及過的音樂噴泉外,很多人都不會忘記那個置於L3 正中心的報紙檔,那裡是一般市民聚集等人的地標之一。今時今日的香港,你很難想像到一所「高檔」的大型商場正中心,會有一個傳統的報紙檔置於其中。

在大眾消息模式年代下的香港,人人都會消費,因為人人都有能力消費。商場有著各式各樣的優惠及宣傳策略負責吸引顧客,包括積分獎賞、顧客抽獎以及各種節日的宣傳活動。總括而言,千禧年代前的新城市廣場是一個不怕你不消費,最怕你不來的商場。保持吸引力以提升商場的人流是其商場最主要的目標。他們歡迎每一個顧客,從家庭主婦到學生哥,只要你步入商場,哪管是消費十元,還是一千元,也同樣地被看成為「尊貴」的顧客。因為在大眾消費模式下,商場所賣的貨品亦不是甚麼的奢侈品,只是一些多買多賣的日常生活用品。只要吸引到大量的顧客前來,商場就能賺錢。對於那時候像我那樣的中學生,在八佰伴用八元買兩個日式燒餅,然後與同學在美食廣場坐一個下午,商場也無任歡迎。


大家一直所懷念上世紀的那個新城市廣場,不是真心的為大家而親民,而是純粹配合當時的經濟生產與大眾消費模式。吸引最多的顧客亦即是當時的消費對象普羅大眾走入商場,以為其帶來最多的利潤。 因此,即使面對那些像約翰.菲斯克所說,充滿「詭計」的婦女,他們都不會抗拒,反正他們的確帶動了商場的消費。至於商場有否成功地讓婦女透過消費來抗衡父權社會的壓迫,本文將會於稍後再加以探討。


高格調的本世紀,全球化的新城市廣場

前文提到,昔日的新城市廣場親民,並不是單純的為地區居民,而只是順著不同年代的經濟生產模式而訂下的經營策略。當面對社會經濟生產模式由福特主義年代走向靈活累積資本年代,再加上回歸後的金融風暴及2003年的沙士,新城市廣場終於出現「變心」的一天。


福特主義年代依重的是大量生產和大量消費。其弱點正正就是「大量」這兩個字,規模經濟需要大量的生產資本包括工人及其他生產工具以及面積極大的廠房。這點便令生產欠缺靈活和彈性。因為大量生產出來的貨品往往需要大量的消費者來承載。當遇上經濟不景氣的時候,貨品銷量下降令需要大量資金生產的生產商造成壓力。1973年的石油危機令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同時亦令福特年代步向衰落。生產商意識到如果沒有大眾消費,大眾生產便變得沒有作用。

他們開始由大量生產單一貨品,變成少量生產多樣化貨品。當大眾市場的重要性漸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消費市場,縫隙市場(niche market)。艾迪克提到福特主義生產模式雖然可靠而且便宜,但同時亦是無恥地實用(unashamedly functional)和醜陋,完全沒有美學可言。但縫隙市場下的生產,所針對的卻不是大眾,而是個人。他所吸納的是市場上某一類高消費能力的消費者,為他們生產多樣化,獨特以及個人化的貨品,填補現有市場的縫隙。亦即是生產的要求由便宜實用轉移至奢華獨特。香港著名「棟篤笑」演員黃子華曾經在其演出中提到「現在你購買一份六元的報紙,卻會附送著一本叫你買一隻六十萬名錶的宣傳廣告…」,正就是反映了社會生產及消費模式的轉型。


1997年回歸後,香港出現經濟急劇衰退的情況。面對亞洲金融風暴及沙士,2001年的香港家庭入息中位數為18,705元,到了2006年,香港家庭入息的中位數只有17,250元。新城市廣場開業的1984年至回歸前,香港的失業率一直維持在1.1%-3.9%,2003年沙士的失業率卻高達7.9%。1997年八佰伴全線結業,加上其後的金融風暴、沙士令香港出現通縮的現象,零售業大受打擊。新城市廣場意識到其顧客來源不能再依重一般的普羅大眾。遂於2004年拆資超過3億元進行商場第一期的翻新工程。

「沙田區現已發展成熟,市民消費力提高、開始追求質素,經過調查和民意反映, 他們決定與各大潮流品牌商戶合作,除了滿足市民的需要,亦希望把沙田新城市廣場結集成為潮流品牌的大型商場。」


裝修後的新城市廣場,針對的對象已經不是區內一般的小市民,而是一些追求個人生活品味,同時又有高消費能力的顧客。現時的L1,即從前的羅馬廣場,以各類亞洲及美式食肆組成了一個「高檔」的美食廣場,所謂的美食廣場,其實只是將食肆擺放在一起。而那些食店如喜客比薩和壽司派,絕對稱不上是便宜。


L2 的惠康,也換上了來自日本的超級超場C!ty'super,過往C!ty'super只會於時代廣場、海港城及國際金融中心這些位於商業區的傳統商場出現,C!ty'super的入主意味著新城市廣場已經由一個地區性商場升級到能夠與市區的傳統商場看齊。L3 對新城市廣場的改變可謂最大,音樂噴泉被迫移往七樓,而且只作有限度的開放。昔日商場的主色紅色今天變成了光得刺眼的白色,那冷冰冰的色調放在移走了音樂噴泉的L3 地面就更見突出。昔日大家都會在Body Shop等候遲來的朋友,今天若要站在名店Armani Exchange、Coach 前面等人,總覺得渾身不自在。L3昔日有主婦、學生也負擔得起的Giordano及Bossini,但裝修後所引入的時裝品牌卻均是來自歐洲的名牌,包括Agnes b、Burberry 及Vivienne Westwood 等。較為親民的已經是同樣來自歐洲的Zara了。前文提到新城市廣場會與各大潮流品牌商戶合作,打造其商場成為一個潮流品牌的大型商場,除引入歐洲各國的傳統名牌外,新城市廣場亦針對追求時尚和品味,而又消費力高的年青人,於L4及L5 引入了不少本地的潮流品牌,如I.T、Chocolate、Catalog及Bauhaus 等。

沙士後香港所推出的國內自遊行遊港政策及奧運馬術項目於香港的舉辦,不但帶旺了沙田區的麗豪及帝都酒店,同時亦為新城市廣場帶來了源源不絕的國內顧客。這些所謂的「自遊行」擁有非常高的購買力,他們來港消費的目的,也是針對著一些高消費的奢侈品,因此電子產品及化妝品牌自然不能缺少。L3及L4齊集全球的化妝品牌,從歐美的Chanel、Dior、Clinique到日本的資生堂、SKII,完全滿足了所有國內女同胞的欲望,同時亦吸納了高收入、高消費的本地職業型女性。至於針對著高消費的男性顧客,新城市廣場則於L6 引入了不同的大型的電子及電器用品代理商,包括百老匯、豐澤、中原等。


當所有商舖都與高消費掛勾的時候,昔日平民化的商店又去了哪裡?由於轉型後的新城市廣場所針對的消費者再不是從前的「師奶」大眾,而是一些高消費能力的顧客。昔日平民化的商店當然買少見少,我由中學時代開始惠顧的那間家庭式眼鏡店已被迫搬遷至新城市商業大廈,換上的是看似較為「高檔」的亮視點。麥當勞從昔日L4的「靚位」被放逐到L6。補習社、芭蕾舞學校,診所全部消失。既然不是為平民服務,「免費午餐」當然不再存在,音樂噴泉不再,以往的大型表演節目當然也一併消失。就連從前免費的節日活動,都附帶著種種的條件。在靈活累積資本年代,彈性的生產模式亦造就了更富彈性的付款模式,商場為了推動消費者作更高的消費,積極鼓勵他們使用電子貨幣。即使你現在沒有能力購買昂貴的商品,透過信用卡,你便可以「先洗未來錢」,買下自己心儀的貨品。就以2010年的聖誕節為例,新城市廣場L3的中央設有一系列銀光閃閃的聖誕裝飾佈置,當中包括一間特別佈置的「聖誕屋」可供顧客入內拍照。但進入小屋拍照的條件便是要利用電子貨幣消費滿一定的數目才可內進。


大眾市場與縫隙市場最大的分別是前者倚重高人流及大量的消費者,但後者所針對的只是一少撮高消費並消費週期頻密的顧客。因此新城市廣場的經營策略已不再在於吸引大量的人流,而是吸引同一批的消費者不停的前來消費。除了改變商舖類型及不再提供免費娛樂外。商場亦缺乏足夠的座位,供市民休息。市民如有需要休息,商場則鼓勵他們留在餐廳內休息。即代表若要於商場逗留,顧客就必須消費。如果你不來消費,就請勿逗留。在針對高消費並消費週期頻密的顧客方面,商場內大部分的商舖如時裝、化妝品及電子產品均為高消費而且消費週期短的產品。要吸引這批顧客經常到來消費,「新」是一個很主要的原素。約翰.菲斯克指出購物廣場幾乎比任何特徵都更強調新潮。


「你看看銅鑼灣世貿廣場,沙田新城市廣場,每6個月便有新的東西出現,不停 地變。」


由於生產商將生產模式由大量生產單一貨品,轉變成少量生產多樣化貨品,為配合多樣化的生產,投放於設計方面的資金大量增加,生產者必須縮短消費的週期,以增加利潤。因此對生產者來說,對於消費者對潮流及個人風格的追求,是有必要被放大的。

我會把現在的新城市廣場稱為一個「全球化的商場」,因為它的確有如所有全球化下的大型商場,有著類似的品牌商舖、似曾相識的裝修,而且亦同樣地講究新鮮和所謂的「個人風格」,商場的功能而由昔日的社會性日漸轉向為個人化。商場表面上是打開門歡迎所有人進來,但暗裡其實藏著了「窮人免進」的條款。


很多人都會在情感上認為昔日的新城市廣場比現在的更親切,更美好。然而,請看清一點,就是商場從前的「親民」到現在的「高傲」都只是順著為社會的經濟生產模式而改變。商場從來都不是為市民服務,而是為自身的經濟利益而生。


總結︰我們真的能夠自主消費和利用消費?
很多香港的學者和傳媒都喜歡利用約翰.菲斯克於( Understanding Popular Culture, 1991) 一書有關符號民主學及抗爭的論點,說明消費者並不是任人宰割,消費者其實很聰明,懂得透過消費,為自己服務。


「近年流行的商業活動「感謝日」(Thanksgiving Day),其實也是另外一種「抗爭」 與「消解」。感謝日之前,商品沒有折扣,大部分群眾只會作有限度消費,「感謝日」一到,商品降價,消費者於是流連商場,邊購物、邊吃喝、閒談,藉此釋放潛藏已久、忍耐不發的購買力;有時,甚至瘋狂搶購,「該買」和「不該買」的,都盡收旗下,以求向社會上層傳達「自決」的能力。透過「消費商場」,人們得以宣洩對物價高企、社會不公等現象的不滿情緒;而從消費中,則能獲取「生產性和狂歡式的歡愉」。消費完成時,群眾和被消費者(社會上層)已經各取所需,兩者的矛盾也得以暫時消解。」


「百貨公司是女性主義的另類詮釋,亦肯定了女性能在一個特定的空間中「獨立自主」。正如學者菲斯克(John Fiske)所指:購物商場是一個公共空間,同時亦是某些人展示權力的場所,如女性。」


前文提及過,約翰.菲斯克提出了商場能夠讓婦女跳出父權社會的框框,透過消費及各樣的「詭計」對抗各樣來自家庭、社會及經濟的壓迫,達至充權。約翰.菲斯克亦指出消費者不會盲目地被市場牽引著,反而有選擇消費與否的權利,同時亦懂得透過產品,建立個人的風格。


然而艾迪克(Alan Aldridge) 卻在”Consumption”一書中批評約翰.菲斯克的看法。無論是婦女透過購物獲取自己的權利,或是其他消費者透過參與自主消費,建立自我身份,大前提都必須有一定的經濟能力進行消費。假如丈夫不給予主婦家用,婦女又怎能透過於新城市廣場盡情消費,滿足其需要,甚至抗衡平日於家庭上所扮演被受壓及沉悶的角色。約翰.菲斯克一直標榜消費者從消費中獲得的權益,其實只是一個消費者的利益,而並非真正的公民權益,權益本是與生俱來的,但消費權益卻是必須要透過成為消費者才能夠獲得。


再者,約翰.菲斯克認為消費者有選擇消費的自決權,並能夠透過選擇適合自己的貨品,建立自己的個人風格。但以新城市廣場為例,面對其大型裝修與轉型,區內的市民大眾沒有參與決策的權利,所換來的所謂具有「個人風格」的商舖,亦是由商場而定。消費者只是被動地從著被揀選的商店選擇以及購物,建構出所謂的「個人風格」。

昔日的新城市廣場吸引了大批透過「詭計」滿足自己需要,並獲取娛樂的市民,但在他們認為自己利用了商場的時候,其實商場豈不是同樣地利用了他們所製造出來的人流,吸引更多的真正的消費者,達至宣傳的效果,而且更為他們製造了一個加租的借口。


總括而言,無論新城市廣場處於任何一個年代,其發展的策略均不是為消費者而生,而是以生產者,即其自身的利益為依歸。消費者看似可以透過進行消費而達至充權,其實一切仍然在商場,即生產者的操控下進行,一切都離不開資本主義的壓迫。商場的幕後操控者,仍然是資本主義下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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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市廣場已經變質了!又是那些名牌店舖...
http://memory-of-child-year.blogspot.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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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市廣場已經變質了!又是那些名牌店舖...
assemby 發表於 2012-11-20 15:34

連最有特色既音樂噴泉都搬走埋,如果以後D商場個個都係一式一樣就變得冇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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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最有特色既音樂噴泉都搬走埋,如果以後D商場個個都係一式一樣就變得冇意思。 ...
shaiya 發表於 2012-11-20 17:49
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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