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 兒童節目純真年代 大眾一齊<<《跳飛機》>>

sha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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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周刊 第2238期
這個年頭，小孩很忙，既要補習、上興趣班，又要打波、玩iPad，還需要《放學ICU》或《通識小學堂》嗎？

七、八十年代的學生哥，放學後的指定動作，就是扭開電視機，唱唱歌仔、看看卡通、學學手工，《跳飛機》、《醒目仔時間》、《430穿梭機》、《閃電傳真機》推陳出新，全屬橫跨幾代的成長恩物。



天空海闊任鳥飛、小小天地跳飛機……讓我們跳進兒童節目的純真年代，無憂無慮地，一飛沖天去。



一言驚醒拒入無綫 東方芝麻街起名難

兒童節目，曾經是重點發展項目，而不是雞肋。



六八年，無綫開台未幾，已出現由邵氏影星趙心妍與丁茜主持、逢周日黃昏六時現場直播的《兒童樂園》，每集招待一班四歲至八歲的小朋友，形式類似幼稚園唱遊，丁茜負責講故事，趙心妍則引領玩遊戲、演話劇與唱歌跳舞。「我們要給小朋友多一些遊玩和參加表演的機會，讓他們在參與的過程中，可以實際學到有用的知識，也可以發揮他們的天才和智慧。」

正如趙心妍所言，早期的無綫兒童節目，最看重益智與學習，由莊文清與蔡麗貞主持的《齊齊玩》（七四年），也是希望小朋友從遊戲中領略知識，惜未能掀起熱話；七六年，高層周梁淑怡構思全新方向，舵手看中在麗的主持《荔園小天地》的辛尼哥哥（黃汝燊）。「那是一個半小時的節目，會教手工、自然生態，我又識彈結他，可以跟小朋友一起唱歌，指導他們認知與合羣。」

早在攻讀浸會年代，辛尼哥哥已客串過麗的《金玉滿堂》與《萬紫千紅》，演唱民歌與歐西流行曲，後來又組織「青春豆兒童合唱團」，成員網羅湘漪、張清等一班藝人的子女。「我曾經加入香港業餘話劇社，認識了鍾景輝、陳有后、張清等一班前輩，他們知道我喜歡唱歌，就讓我在電視表演；讀到大學三年級，蔡和平叫我入無綫幫手，我寫信給在紐約受訓的鍾景輝，King sir說，如果我是女生，會立即勸我簽約，因為發展欠佳大不了嫁人，但我是男生，最好先完成學業，若對方真的賞識我，畢業後都會用我，萬一入行後覺得不合適，或者不如意，我就兩頭唔到岸！」他聽從King sir意見，取得社會學及心理學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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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還是留給有識之士；當無綫第二次招手，他不想再錯過了。「周梁淑怡想做一個東方式的《芝麻街》，每集要有主題，例如愛、包容、安全、儲蓄等等，又有歌仔配合。」辛尼哥哥不單是小朋友的大哥哥，還是節目的策劃、導師。「小演員有固定班底，每個有不同性格，調皮、孤獨、認叻，又創造了一個怪獸，他代表一個好頑皮的小朋友，做錯事時，所有小朋友會指摘他，最後由我作出判斷。」十二、 三個常設飛機仔，有些是熟人介紹，有些來自公開招募，「全部都要排戲，不像現在的兒童節目，小朋友只懂得拍掌。」



無綫予以高度重視，派出四名資料搜集（其中一人是鄭國江），用上三個月時間籌備；他們想過用食物（《叉燒包》）、生果（《香蕉》）、地點（《快活谷》）作為節目名稱，最後拍板的主題是─遊戲。「曾經考慮過《打波子》，但後來想到，每個學校操場都有『跳飛機』，這是最原始的民間遊戲，結果用了這個名。」

兒童產品利潤五成 狄波拉邀開幼稚園



七六年九月，《跳飛機》平地一聲雷，轟出電視史上第一個最成功的兒童節目。「無綫的滲透力強勁，節目本身架構與選角都好，加上播出之前，先給校長、老師過目，證明不是閉門造車；節目內，小朋友不會講粗俗說話，連『有無搞錯』都不能講，要令他們字正腔圓有禮貌。」受歡迎的最有力證明，乃《跳飛機歌仔》盒帶賣個滿堂紅，令辛尼哥哥與一眾飛機仔得以躍登《金唱片頒獎禮》，跟羅文、甄妮、汪明荃、鄭少秋等大牌歌手同領白金唱片，至今《刷牙歌》等仍是學校教材。



辛尼哥哥笑言：「每集有兩、三首歌仔，九成以上都是鄭國江填詞，他寫每首只得三十元；我將歌曲錄成聲帶，送給周梁淑怡與葉潔馨，她們聽後很喜歡，反正有現成音樂，不如自己推出啦！就叫顧嘉煇重造音樂，第一集頭批出了三千盒，一個星期內瞬間賣清。」無綫火速加印，但隨盒帶附送的歌書，要兩個禮拜才能出街，廟街、女人街的盜版乘虛而入，他估計實際銷量超過三白金（十五萬盒）！「有家長說，兒子平時不肯刷牙，但一聽我首歌就肯刷；有些小朋友晚晚當睡眠曲，聽完A side，以為辛尼哥哥在錄音機裏面，出力一扯，盒帶斷了，阿媽又要買過盒新的。」



一個超人氣兒童icon誕生了，還記得七十年代風行一時的「爆炸糖」嗎？客戶找爆紅的辛尼哥哥代言，他猶豫：「我對吃進肚裏的東西有顧慮，萬一小朋友吃了肚屙怎辦？」大財團找上門來，要推出「辛尼哥哥牌奶粉」等兒童產品，合約一簽就有五成紅股，他耍手：「我沒有權控制產品質素，等如賣個名給你，好危險。」狄波拉斟他開辦幼稚園齊齊賺大錢，又談不攏。「狄波拉的形象，似乎不太適合搞幼稚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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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飛疑團真相大白 飛機仔抗拒王愛明

唯一接近成事的「大生意」，是地產商想他搞旺家樂商場，開出超筍價月租每呎兩元（其他人要十多元），將底層變成「辛尼哥哥兒童樂園」。「顧嘉煇想做文具店、姜大衛李琳琳話做童裝、阿肥（沈殿霞）開糖果店、我自己做玩具店，還有一間飛機餐廳，總之小朋友的衣食住行全部有齊。」

磨拳擦掌、準備裝修之際，無綫突然宣布將辛尼哥哥調離《跳飛機》，改回王愛明與黃造時接手，官方答案是「要給小朋友新鮮感」，多年來辛尼哥哥從沒公開真正內情，這是他的首次剖白：「那天，我如常上班，接到通知，無綫三大巨頭林賜祥、劉天賜、何家聯要接見我，他們說，我不需要再做《跳飛機》，公司會有另外工作安排，餘下還有一年多合約，會繼續出糧。」這一刻，他如夢初醒─樓下已準備舉行記者會，宣布王愛明與黃造時為《跳飛機》的新主持！「我說，是否我的表現不夠好？抑或我的生活行為、道德標準受到輿論攻擊，不適合再在這個位置？說來說去，他們都無法交出一個真正理由。」



他無奈接受事實，但沒放棄追尋真相，抽絲剝繭後終於意識到，一切歸咎於「樹大招風」。「有一個高級編導跟我說，當我的事業愈做愈蓬勃，站在商業角度，就等於蠶食TVB的利益；要知道，當年沒有經理人合約，TVB剛巧想發展兒童市場，我的存在造成利害衝突……」辛尼哥哥既已深入民心，無綫何不跟他合作？反正都是街外錢……「TVB一台獨大，藝人從來只是資產，不是合作夥伴，他們會覺得《跳飛機》的品牌已夠號召力，不用作任何和議。」4 |$

然而，無綫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兩位新主持的表現不獲好評，更重要的是，已跟辛尼哥哥建立深厚感情的飛機仔，對她們極度抗拒，王愛明曾大吐苦水：「大概他們認為我把辛尼哥哥趕走，因此對我產生一些偏見，拍第一、 二集時，他們對我的態度生硬，仿似我是一頭老虎，會把他們吃掉！」她再努力也是徒然，幾個月後，嚴秋華與一班小演員相繼退出，盛極一時的《跳飛機》草草收場，教人欷歔。

雖然，因為吉利市百貨公司豪氣地包起家樂商場二萬多呎地庫，令「辛尼哥哥兒童樂園」計劃泡湯，但辛尼哥哥依然吃香，麗的斟洽過檔，Bang Bang集團老細葉志銘（葉玉卿哥哥）找他擔演電影《123》（Do-Re-Mi），八零年暑假上畫，票房超逾二百二十萬，之後再拍邵氏出品《童軍樂》，卻不幸僅得兩日「壽命」，匆匆落畫。「不排暑假檔，又無端端上畫，像攝期片一樣，那你拍來幹什麼？」媒體炮轟邵氏不支持「健康題材」的電影，但改變不了事實。「市場主導一切，誰要有社會責任呢？他們是做生意的，不是辦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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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年，辛尼哥哥移民美國，此後一直從事跟兒童有關的工作，絕無間斷。「我錯過很多機會，但無悔無憾，回望大半生為小朋友做了很多很多，到現在我不富有，不過心中富有，心靈滿足就得。」



穿怪獸衫默默流淚 壞同學一腳伸屁股!

訪問過程中，辛尼哥哥不止一次強調：「如果要給《跳飛機》一個獎，我會分一半給怪獸（嚴秋華），他純用聲音與肢體動作，創造出一個非常突出的性格，令節目生色不少。」嚴秋華轉投速遞事業多年，現已晉身管理高層，本不想多作曝光，多得辛尼哥哥幫忙游說，他欣然開腔。「當時我大概十五、 六歲，是無綫的合約藝員，公司想找人扮怪獸，又要跟小朋友溝通，見年齡差距不大，就選上了我，無可選擇。」他最懷念跟辛尼哥哥相處的時光，「好奇怪，當我穿起怪獸衫，立即忘記了自己存在，我想，是辛尼哥哥令我投入，他就像一個大哥哥，平時大家會玩在一起，跟著他好多著數，去歡樂天地可以任攞禮物，但做錯事時，他又會認真指正。」

只是，殘酷的現實，不斷侵蝕秋華的快樂。「出外景真的很辛苦，試過有次好熱好熱，見小朋友玩得好開心，戴上怪獸頭套的我默默流淚，沒有一個人知道。」節目出街反應好，秋華反成被嘲笑對象，有壞同學朝他屁股一腳踢下，身邊朋友又不斷的問：「為什麼偏偏要你做怪獸？」心智未成熟的他變得自卑，覺得世界很不公平，想演戲又不能演……



辛尼哥哥被撤換後，秋華愈趨偏激，連同事都不太理睬，發展不如意下，廿七、 八歲決定跳槽亞視。「過ATV又是渾渾噩噩，公司派個吃重的角色來，我完全沒有做功課，仔細設計造型、揣摩角色心態，懶得去做！」四歲入行、混了廿幾年，此時此刻，他終於醒覺，原來自己不喜歡演戲！「從事速遞十八、 九年，我開始認識當年的我，離開電視圈是必然的，那時候心態毫不成熟，不懂得珍惜、溝通；有時我去踢波，遇上杜大偉，他現在也是做兒童節目（《放學ICU》），但心態好正常，覺得工作穩定又自由，令我反省到，當年可以做怪獸，其實已經好難得！」



畫報無雜質 微利僅兩毫



藝人成名，拚命登台、剪綵、接戲、拍廣告，理所當然；辛尼哥哥偏偏不要「想當然」，推掉不少商業邀約之餘，還自掏腰包去搞健康正氣的《辛尼哥哥兒童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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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動用了幾萬元積蓄，最初銷量四萬本，破盡紀錄。」市面一時充斥什麼《辛尼怪獸》、《辛尼飛機仔》之類的翻版畫報，個個以為辛尼哥哥發大達。「別人照翻外國畫報，真的賺很多，但我那本，每畫一幅畫，就要付一百元給畫家，找人分色又要三千多，零售價兩元，實際每本我只賺兩毫，連書檔阿婆都賺五毫啦！賣不去又可以回書，我要放在村屋擺，租都蝕埋。」

他希望畫報「無雜質」，不想摻入廣告，終於獨力難支，四年後將版權送給一間教會，「我就是一個有名無利的藝人！」但為理想認真過，也不枉。

飛機仔變副總裁

節目不在、人情在。至今辛尼哥哥仍與一班飛機仔保持聯絡，「Billy（黃志強）在美國一間銀行出任貸款部副總裁、Nancy（陳蓮茜）是高級地產管理人員、文仔（伍偉文）為會計師、劉麗詩（Lily）是免稅店經理、青蛙（吳新偉）是快餐店經理、豪仔（鄭英豪）是電影數碼合成高級工程師、何詩敏當上小說作家及畫家，香港常派她往外地做文化交流……」"

一班「仔女」各有所成，誰說不是辛尼哥哥的成就？)

下回預告

你有《跳飛機》，我有《醒目仔》。

七十年代末，無綫麗的勢均力敵，不但戲劇節目打個落花流水，連兒童節目亦有得撼，麗的《醒目仔時間》一舉略奪六成收視，熊貓毛毛的人氣不遜於怪獸。



第2240期《明周》，童真大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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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感情最深的，就是這七位小演員，被飛出節目後，眾人一起聚餐，泣不成聲。「個個都話我不做，他們也不想再做了，連怪獸都無精打采，完全失去節目氣息，幾個月後便結束了。」

王愛明與黃造時接手《跳飛機》，備受小演員排斥，「明明姐姐」努力改善關係，在節目後跟他們玩捉迷藏、紅綠燈等遊戲；正當明明逐漸建立大姐姐形象，無綫突然調她去演《天龍八部》的天山童姥。

他的足迹遍踏中國、台灣、美國，所做的活動都跟小朋友有關，在網站「www.sunnygogo.com」可以看到他大半生的心血。

偶像移民美國在即，粉絲大搞歡送會，跟飛機仔、飛機女一起送別辛尼哥哥。